知识和金钱是人类的两笔最重要的财富,凡是有人对它们动手动脚,拥有者都会暴跳起来坚决捍卫,没有理智可言。——坤鹏论
坤鹏论在前面讲过,柏拉图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还包括赫拉克利特的哲学观念。
所以,为了更顺畅地理解,在继续学习柏拉图的对话录前,我们便很有必要先来学习一下这位先哲的思想。
在《寻找“语境中的思想”》中我讲到过斯金纳的历史语境主义。
它说的是,任何一个思想家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其所处的时代影响,并体现在其思想中,所以要从“历史语境”中研究思想史。
于是,坤鹏论便特意学习了一下赫拉克利特生活的时代。
结果,不学不要紧,一学吓一跳!居然学到了对西方哲学的起源是否该归于古希腊的疑问。
因为赫拉克利特是以弗所人,所以,下面坤鹏论将以弗所作为切入点,作为整个爱奥尼亚地区的缩影。
一、古希腊的殖民迁徙活动
地理上,以弗所属于爱奥尼亚地区,该地区位于小亚细亚西海岸,今天土耳其安纳托利亚西南海岸地区。
古希腊人有四个主要宗族:多利亚人,爱奥利亚人,阿开亚人和爱奥尼亚人(Dorian、Aeolian、Achaean、Ionian),基本属于游牧民族。
根据传说,爱奥尼亚人原本居住在希腊本土的伯罗奔尼撒地区,后来以善战、穷兵黩武著称的多利亚人因为人口增加,屡遭旱灾、饥荒之苦,举族从巴尔干半岛南迁,他们征服了阿开亚人,阿开亚人则占据了爱奥尼亚人当时的地盘,爱奥尼亚人爱好和平、哲学和艺术,在军事上无法与其它宗族抗衡,就只得迁移到亚狄加(今天雅典附近)。
公元前12世纪和公元前11世纪,爱奥尼亚人又横渡爱琴海来到爱奥尼亚地区,与当地土著融合,建立了12个繁荣的城邦,并形成了爱奥尼亚联盟。
这是希腊的最早迁徙。
那时候,多利亚人的大规模南迁直接摧毁了迈锡尼文明。
古希腊的历史车轮又退回到原始社会的末期。
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前9世纪的希腊,是大劫之后的黑暗年代。
当时的希腊人没有文字、没有城市,社会处于普遍贫困状态。
后来,爱奥尼亚通过港口和商业,学到了亚洲民族许多文化成就的知识,包括但不仅限于文字、天文、历法、货币、重量单位等,并由它传到了希腊本土。
而普遍认为希腊民主政治产生的原因之一——罗马文字,就是在此通过改良腓尼基文字,发明了人人可以学习掌握的拼音文字。
不夸张地说,希腊那些独特的思想,几乎都始于爱奥尼亚。
总之,为逃避“大力神后裔多利亚人之归途”,希腊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殖民迁徙运动。
特别是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6世纪,更是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海外殖民风潮。
据历史统计,加上前面的爱奥尼亚一线,一共有5条个殖民迁徙路线。
殖民迁徙的希腊人在希腊半岛和地中海、黑海沿岸建起了几百个城邦,希腊人迅速广布于整个地中海地区。
这就是希腊历史上的古风时代。
也正是在这样的殖民迁徙中,希腊原有的军事领袖和王的权力没有加强,反而削弱了,最终大半消亡。
许多城邦的建立者——公民集体,得到了最高权力,实行集体领导,采取投票选举的规则,实行法治。
因此,当时的希腊城邦不管实行什么政体,都会包含有民主或集体领导的成分。
即拥有体制化的常设公民大会、贵族或民选议员的议事会和具体行政部门三级权力机构。
二、以弗所在内的爱奥尼亚简史
以弗所建立于公元前10世纪,传说建立者是雅典的一位王子安德罗克洛斯,因为父王去世,他不得不背井离乡,带着部分族人根据德尔斐神庙的指示来到小亚细亚西海岸定居。
以弗所临海,是个港口,所以,很快就繁荣强大起来,成为了爱奥尼亚联盟的中坚力量。
公元前7世纪开始,以弗所和其他爱奥尼亚城邦一样,先后被多位僭主和民主议会轮流管辖。
小知识
什么是僭(jiàn)主?
僭主为古希腊统治者独有的称号,是指通过政变或其他暴力手段夺取政权的独裁者。
古希腊很多城邦、如雅典、阿果斯、科林斯、叙拉古等都曾出现过僭主。
僭主一词起初并无贬义,历史上有些僭主还曾推行社会改革,但后来此名称逐渐带有贬义,指那些未经过当时合法的政治推选程序而进行统治的人,他们一般都是贵族出身,之后演变为暴君的意思。
公元前年,包括以弗所在内的整个爱奥尼亚地区,被西亚强国吕底亚吞并。
不过,吕底亚在文化民俗上和希腊十分类似,历史上因地理原因接触颇多,爱奥尼亚没少向其学习,比如:钱币铸造就学自吕底亚,这促使货币经济和海外贸易最先在爱奥尼亚发展起来。
而且,吕底亚的君主对于希腊人和希腊文化颇有好感。
所以,爱奥尼亚的希腊人也对于吕底亚的总体印象不错,对于归属后者,没有太多反感。
公元前年,吕底亚被波斯居鲁士大帝(居鲁士二世)所灭。
爱奥尼亚所有城邦也都一并纳入到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领土。
起初,波斯帝国的统一为爱奥尼亚各城邦经济文化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因为,该地区各城邦拥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广阔的市场和高度发达的工商业,再加上和一个远比他们更为发达的外界文明发生了最为直接的长时间接触。
于是,在波斯帝国初期,这些爱奥尼亚城邦呈现一派繁荣景象,涌现出一大批文化精英,比如:哲学界的米利都学派。
波斯人给这些城邦委任了僭主,波斯国王支持各城邦的统治者,各城邦也忠于波斯国王。
因此,我们需要注意到的是,赫拉克利特从出生起,以弗所就是波斯帝国的一员,实行的是僭主政体,而在被波斯占领前,则是民主和僭主交替,如此看来,后世一直说他是反民主的,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后来,波斯在冈比西斯和大流士时期对这一地区收取繁重税赋,终于导致公元前年发生了以米利都为首的爱奥尼亚叛乱,成为历史著名的希波战争的导火索。
这场叛乱依赖于雅典的支持,但最终并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以致于运动彻底失败。
米利都这座爱奥尼亚的核心城市,化为一片灰烬。
不过,这期间,以弗所并没有与其他城邦联手参加叛乱,他们巧妙地选择了向波斯称臣,避免毁灭,成为唯一幸免于难的城邦。
之后,在希波战争中,以弗所站到了雅典-斯巴达联合领导的希腊联军这边。
持续近半个世纪的战争最终以希腊联军获胜,波斯势力暂时被驱逐出爱奥尼亚。
但是,希波战争结束(公元前年)的18年后,公元前年,爆发了希腊内战——伯罗奔尼撒战争。
以弗所跟从雅典同盟,与斯巴达开战。
但是,斯巴达最终占据上风,于是波斯介入,和雅典开战,并战败雅典。
整个爱奥尼亚地区又一次落入波斯统治,一直到公元前4世纪后期。
对于强大的雅典为何会失败历史有着众说纷纭,但是,有个原因被不少人忽视,那就是从公元前年~公元前年三年间,雅典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夺走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口。
这场瘟疫的致病原因至今都无法确认,后世学者对这次疾病的解释包括鼠疫、麻疹、流感、天花、呼吸道疾病或斑疹伤寒,但至今都没有能让所有人信服的结论。
接着,马其顿王国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击败了波斯,将波斯势力彻底撵出小亚细亚。
亚历山大死后,以弗所归他的将军管辖,历史著名的希腊化时代(Hellenistic时代)开始。
希腊化时代指,公元前年波斯帝国灭亡到公元前30年罗马征服托勒密王朝为止的一段中近东历史时期。
这段时期内,地中海东部原有文明区域的语言、文字、风俗、政治制度等逐渐受希腊文明的影响而形成新的特点,在19世纪30年代以后逐渐被西方史学界称为“希腊化时代”。
后来,以弗所统治权几经易手,包括叙利亚人、美索不达米亚人、埃及人、帕加马人,最终归于罗马共和国。
到屋大维称帝后,将以弗所设置为亚细亚省(小亚细亚西部)的省府,被誉为“亚洲第一个和最大的大都会”,这里再次兴盛起来。
它最繁荣的时候是罗马治下的公元1~2世纪。
公元年时,它的人口达到40万~50万,是当时世界最大的城市之一,比罗马还大。
但是,好景不长,公元年,以弗所被哥特人损毁,由此衰落。
随后到了东罗马、拜占庭时期,君士坦丁大帝在此重修了很多神庙建筑。
到了5~6世纪,它成为拜占庭帝国仅次于君士坦丁堡的第二大城市。
但是,由于港口的淤塞不断加剧,以弗所这个原本的良港被淤泥彻底封死,从而丧失了爱琴海的运输优势。
随之,它的商业也逐渐凋敝,再加上7~8世纪的地震,阿拉伯人的入侵,更加速了其衰落。
到年塞尔柱突厥人占领爱奥尼亚地区的时候,以弗所只是一个小村落了。
年之后,爱奥尼亚被土耳其的奥斯曼帝国征服。
年,一战协约国获胜同盟国,签订色佛尔条约,将爱奥尼亚地区划给希腊。
年,“土耳其之父”凯末尔领导的土耳其击败了希腊。
年,土耳其与协约国签订《洛桑条约》,包括以弗所在内的爱奥尼亚地区重新回归给土耳其,至今这里都是土耳其共和国的一部分。
今天的以弗所属于土耳其的一个小镇塞尔丘克,位于土耳其第三大城市伊兹密尔南边大约50公里的地方。
作为《圣经》都提到过的城市,以弗所在今天是土耳其旅游业的招牌,被西方人称之为土耳其的庞贝,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希腊罗马古城(现在看到的以弗所,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古罗马帝国时期所建,而且地理位置也不是最初的地点),该国的旅游宣传资料从来都少不了以弗所,甚至土耳其全国流行的一种啤酒也叫以弗所。
三、疑问重重
仔细地掐指算来,我们会发现在过去的历史长河中,爱奥尼亚大部分时间并不归属于希腊,它所属国家的名字不是波斯,就是罗马,还有今天的土耳其。
而且,历史上并没有存在过一个统一、强盛的古希腊国家体系,而只能称为古希腊地区。
爱奥尼亚与希腊有着最深刻联系的就是传说的希腊殖民迁徙活动,并将爱奥尼亚列为希腊的一个部族。
言外之意,爱奥尼亚是希腊人开拓的,且其主要民族是希腊人。
但是,这个说法至今也还没有充足的史料和考古支持,迈锡尼文明则主要靠《荷马史诗》的内容,它讲什么,就是什么。
而被认为是西方哲学起源的米利都学派,则主要生活在波斯统治之下,所以从历史上讲,所谓的古希腊哲学应该叫古波斯哲学,那些哲学家该被称为古波斯哲学家,如果从国家从属角度上说,或许叫古土耳其哲学或古土耳其哲学家更合适。
而且,事实上,从公元前5世纪一直到公元3世纪,在希腊文人学者圈子里,认为古希腊整个“哲思”其实源于“蛮夷”的看法相当普遍。
古希腊喜剧代表作家阿里斯托芬就曾在他的喜剧《飞鸟》中称“靠三寸不烂之舌为生”的哲辩师们“按照出身应该算是野蛮人”。
3世纪,雅典学者菲洛斯特拉托斯在《哲辩师传》中记载道,智者派普罗泰哥拉的父亲是一位富商,曾经在家里招待过率大军入侵希腊的波斯国王薛西斯一世。
通过向薛西斯献礼,他父亲赢得这位波斯国王的特许,使儿子得以在波斯博士的门下学习。
而普罗泰哥拉的许多在希腊显得很不正统的观点,当时都被认为源于波斯。
而被后世学者重点参考的罗马帝国时代的古希腊哲学史家第欧根尼·拉修尔,在其《名哲言行录》一书的开头花了不少篇幅,一本正经地反驳认为希腊“哲学研究起源于”包括“波斯贤哲”在内的“野蛮人”这一当时显然很有影响的说法。
他指责相信和传播这一说法的人“把希腊人的功绩加到蛮夷的头上”,完全是出于“无知”,因为“希腊人不仅是整个哲学而且是整个人类的起源”。
显然,第欧根尼·拉修尔的断言显得非常民族沙文主义和验证性偏见,这反而让人们怀疑他所写史料的公正性,有没有因为与希腊中心主义的大前提不相容,许多真实被漠视和删除!
而且,他的《名哲言行录》其实是大量前代资料的总汇,有时编排得不好,显得前后不一致,特色是轶闻、趣语占很大比例。
知识和金钱是人类的两笔最重要的财富,凡是有人对它们动手动脚,拥有者都会暴跳起来坚决捍卫,没有理智可言。
而如果一个人因为某事开始说胡话、讲大话、乱用“绝对”的时候,反而证明了他自己的心虚,对那件事也没有数,只能靠嗓门、靠发誓赌咒、靠夸大其词、靠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的脆弱。
中国有句老话虽然粗糙,但真有道理,那就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其实那不是叫嚣,而是害怕的大叫。
另外,坤鹏论曾在之前的文章写过,12世纪之前,欧洲几乎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古希腊的文化遗产。
正是由于十字军的东征,流传在外的古希腊文化被欧洲人在阿拉伯人那里重新发现。
那时候掀起了一股翻译风潮,人们把许多被翻译成阿拉伯语的古希腊名著再翻译回拉丁语。
后来,文艺复兴又来了一次发现与翻译潮。
因此,包括《圣经》、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荷马史诗及全部所谓希腊罗马古史,都不是像中国史籍和经典那样一而贯之地保存下来的直接原著,而是绕了个弯(从希伯来语、阿拉伯语翻译而来)重新返回欧洲,继而又被辗转翻译成为英语、法语、德语等。
坤鹏论讲过翻译的问题,特别是哲学著作的翻译非常困难,最好的办法是看原著。
所以,这些著作、历史、神话有没有译者、改编者的添枝加叶,或者杜撰,甚至伪造呢?
谁也不敢肯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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