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7日举行议会选举,该国保守派反对党新民主党赢得胜利,党首基里亚科斯·米佐塔基斯定于8日宣誓就任总理。
内政部公布的对90%选票的统计结果显示,新民主党得票率约为39.8%,激进左翼联盟约为31.6%。新民主党将赢得议会个席位中的过半数席位,其领导人米佐塔基斯将成为希腊新总理。按照选举结果,他将有望单独组阁。
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当晚宣布承认其领导的激进左翼联盟在选举中失败。
在得知自己赢得选举之后,米佐塔基斯称“新民主党的胜利属于希腊和全体希腊人民”,并感谢选民“赋予他强大的力量,以期在未来实现变革”。
“我希望得到改变希腊的力量,而你们慷慨地将它赋予了我。”他说,“我会成为全希腊人的总理,并努力说服那些不支持我们的同胞。”
民粹左翼治理下“失去的四年”?
年,希腊深陷债务危机无法自拔。年轻的齐普拉斯作为政坛的一张崭新面孔带领激进左翼联盟在议会选举中大败新民主党,一时风头无两。激进左翼联盟成为全欧唯一一个反对紧缩政策的执政党。据《纽约时报》年报道,彼时,齐普拉斯不仅一夜之间成为了希腊政坛的风云人物,更受到了全欧左翼政党的瞩目。在法、德等西欧大国,其内部的左翼党派也纷纷用齐普拉斯的成功来进行街头造势,为自己争取政治分数。
在齐普拉斯领导下,激进左翼联盟起初十分强硬,一度扬言要废除希腊与欧洲债权国的协议,并且还成功组织公投,希望以民意“压服”德法等主要债权国放弃追索。然而,以德国为首的欧盟债权国完全不为所动。
发现此路不通后,齐普拉斯在强压之下不得不妥协。他同意按照欧盟的要求在国内进行改革,以紧缩政策换取欧盟的救助资金,以及让希腊继续留在欧元区内。但是,让步过多后形成的救助协议引发希腊国内严重分歧,来自左翼的反对声音不绝于耳。法国《费加罗报》分析称,齐普拉斯本以为民意可恃,不料最终仍不得不向西欧大国和欧盟妥协,这让希腊民众感到羞辱难当,齐普拉斯初期的“左翼斗士”形象自然也大打折扣。
此后,希腊在接受外界救助的同时,按照国际债权人的要求实施了长期而严苛的紧缩政策,包括增加税收、削减工资和养老金等福利,裁撤公务员,出售国有资产,推行私有化等举措。这进一步让齐普拉斯宣扬的左翼理念显得与实际格格不入,其民意基本盘受到侵蚀。
希腊央行和欧盟的数据显示,在过去八年间,希腊政府从“三驾马车”(欧洲央行、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处获得了共三轮、总计约亿欧元的救助资金。在欧元区各国中,德国提供的资金最多,达亿欧元,法国和意大利则分别提供了亿和亿欧元。
偿债时期的紧缩政策让民众痛苦难当。希腊25岁以下年轻人的失业率依然居高不下达到40%,大量年轻人外流到其他欧盟国家。法国《世界报》分析称,希腊人先是“用脚投票”,现在又用真实的选票,宣告了自己的选择:与民粹主义划清界限,回归主流的传统政治模式。
传统亲欧中右卷土重来
来自政治光谱中间偏右的新民主党曾于年到年期间掌权,年到年,该党也曾参与联合执政,因此米佐塔基斯对于希腊选民来说并非新面孔。事实上,不少希腊民众认为新民主党必须要为希腊陷入债务危机负责。不过,在厌倦了民粹左翼政党的四年执政后,很多民众又逐渐将希望寄托在了新民主党为代表的传统中右上。
根据希腊内政部的数据,新民主党获得了个议席中的个,将可单独组阁执政。《卫报》分析称,新民主党之所以能拿下在希腊政坛十分罕见的一家包揽式大胜,除了对手齐普拉斯在希腊纾困时期的表现不佳,也与其重经济的竞选纲领有关。
去年8月,希腊终于退出了救助计划,其经济实现了温和增长。但是,希腊的失业率仍然以18%高居欧元区榜首。希腊央行7月初曾预计,到年该国经济增长率有望缓慢回升至2.1%。此前希腊政府曾与国际债权人机构达成有关协议,同意使国家主要预算盈余达到GDP的3.5%,但今年预计只能达到2.9%。
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分析称,新民主党在年的落败与其在欧债危机期间糟糕的执政表现密不可分。如今希腊经济形势依旧难言乐观,而米佐塔基斯则不失时机地提出了重经济的竞选承诺:削减税收、吸引投资、改善就业市场,并力主对希腊臃肿的官僚机构进行改革。
政治分析师克伦毕斯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分析,使得新民主党卷土重来的根本原因还是经济。因为在齐普拉斯的激进左翼联盟领导下,“人们在过去四年里没有看到生活出现了任何改善。”在一个左翼政府领导下,“工资和养老金反而每况愈下。”
米佐塔基斯本人也看到了民众对变革的渴求。在7日当晚的胜选演说中,他回忆道,在四年前的选举中,新民主党得票率仅有28%,而现在,新民主党的得票率不仅提升至(近)40%,同时还成为了议会中的多数党。
“我看到了希腊社会中强烈的变革意愿,”米佐塔基斯表示,“我会兑现承诺,带领希腊回到正轨。”
在米佐塔基斯看来,所谓“正轨”,意味着希腊政坛将要回归传统,来自左翼的民粹政治力量则将在希腊退潮。事实上,这也体现在对欧洲一体化的态度变化中。齐普拉斯政府曾在上台初期对布鲁塞尔抱有强烈的敌对情绪,这也贯穿于救助谈判过程中,但米佐塔基斯则属于传统的亲欧政治精英。
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撰文分析称,希腊此次的政党更迭的意义或将超越希腊一国,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传统左右和中间政党回归欧洲政治舞台。他认为,难民危机压力减轻、英国“脱欧”久拖不决的“榜样效应”,以及多个民粹政党上台后并无亮眼表现,这使得欧洲民众对民粹政党的口号式宣传逐渐有了警惕。
“在不久前的欧洲议会选举中,传统建制政党和亲欧派仍是不可撼动的主流。”丁纯写道,“一句话,欧洲民粹势力和政党呈现退潮迹象。”
未能打破“家族政治”魔咒
赢得大选后,米佐塔基斯看似了无新意地感谢了自己的家人:“我感到父母的精神正保护着我。”不管这听上去有多老套,但对米佐塔基斯而言,谈及自己的家庭或许并非出于礼节。
事实上,米佐塔基斯来自希腊最有权势的政治家族之一。他的父亲康斯坦丁曾经出任希腊总理,他的姐姐曾执掌过希腊外交部,而他的侄子正是现任的雅典市长。
而米佐塔基斯本人的履历也十分闪亮:年毕业于雅典学院,后入读美国哈佛大学,年获得社会学学士学位;至年就读于斯坦福大学,获得国际关系硕士学位,至年在哈佛大学商学院获得MBA学位。至年,他出任前保守派政府的行政改革与电子政务部部长一职。
英国广播公司(BBC)8日撰文分析称,希腊的“家族政治”和裙带关系现象在欧洲绝无仅有。年的欧债危机让希腊处于崩溃边缘,危机之所以在希腊发酵至难以收拾的地步,也与希腊的裙带关系传统分不开。眼下,尽管米佐塔基斯一再强调政治和经济政策上的“革新”,但似乎仍未打破该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