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平被拉黑的那个夜晚丨百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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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前的今天,年8月24日,不是平凡的一天。

北京奥运会在这一天闭幕。观众离席,带着激动或是遗憾;运动员离场,带着奖牌或是伤痛。

12年前的北京奥运会,就像是一代中国运动员生命中的一个坐标。

他们的前半生与“运动员”这个身份紧紧捆绑,与世人短暂地分享了一段或光辉、或落寞的岁月,至于漫长的后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或许你也曾因升国旗、奏国歌而感到骄傲,慷慨激昂的情绪过后,故事还没有结局……

当32岁的程菲走在街头,很少有人会将眼前这个略显臃肿、步伐沉重的女人与12年前的中国体操女队队长联系到一起。

曾经,她无数次地用曼妙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而如今,只有被大片老茧模糊的手掌,和严重骨质增生的双脚,依稀勾勒出那长达24年的挣扎。

左为年奥运会,20岁程菲比赛照片,

年11月,距离北京奥运会还有不足9个月,程菲被任命为“中国女子体操队队长”。

这一年,她19岁,手握6个世界冠军。

为了备战奥运,程菲每天都会带着队员们到国家队的体操训练馆训练,训练馆墙壁上的内容4年一换,队员们一看就是4年,但没有人会对此习以为常。

正对训练场的墙壁上是“冠军榜”。

年11月23日,17岁的程菲获得第38届世锦赛女子跳马金牌后,她的照片就被永远高挂在了那里,与李宁、刘璇等体操名宿比肩。

年-年,程菲连续3次斩获世锦赛

体操馆里还设了一面长3.2米、高1.5米的“耻辱墙”,墙上贴着年雅典奥运会时国内十几家媒体对体操队的批评报道。

雅典,是中国体操的伤心地。那一年,中国队几乎在所有优势项目中败北,最终仅获得1金2铜共3枚奖牌。由于队员们频频掉下器械,媒体戏称他们为“中国摔跤队”。

在“耻辱墙”的上方,悬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

“卧薪尝胆廿五月,刻骨铭心为零八”

年之后,“卧薪尝胆”成了体操队上下的共识,作为队长,除了“雪耻”,程菲似乎别无选择。

“我不练了,我不比了,打死我也不参加了……”

北京奥运开幕前几个月,这样的话,程菲在宿舍哭喊了无数次。

但,也只是在宿舍。

她还是会按时走上训练场,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哪怕我们再怎么劝慰自己说,金牌不会毁掉你的生活,失败也无所谓,但实际上,金牌就是你的唯一。”

在北京奥运会之前,程菲已经6次登顶世界最高领奖台,小队员们喊她“菲姐”,教练们也偶尔用这个称呼打趣。

但是,在年8月13日,奥运会女子体操团体决赛进行当日,当小将邓琳琳完成自己的项目回到休息区,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刚刚菲姐掉了。”

团体赛中,程菲负责平衡木、跳马、自由操三项,其中平衡木一项,刚一开始,她便从器械上掉落。

年北京奥运会的体操女子团体赛中,

那是当天全队上下唯一一个重大失误,但最终,她们有惊无险地获得了创造历史的女团奥运金牌。

胜利的喜悦,很快冲淡了观众的记忆。赛后,程菲大方地接受记者采访,也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

4天后,北京奥运会女子鞍马决赛举行。

在很多人看来,她拿下这枚金牌几乎是囊中取物。因为,在此之前的连续3届世锦赛,这个项目的冠军从未旁落。

年8月17日,程菲登场。前一天,她宣布为力保单项,放弃参加女子全能比赛。

助跑、起跳、翻腾、落地……

第一跳,她像大头针一样,稳稳地扎在垫子上;

第二跳,空中动作行云流水,观众已经准备好庆祝,但“跳马”的成败瞬息万变,落地时,她跪在了垫子上。

年北京奥运会的女子跳马决赛中,程

全场错愕……

那一天,奥运会女子跳马金牌花落朝鲜选手洪恩贞。她夺冠的动作是:踺子转体度上马直体前空翻转体度。

这个动作,有一个更简单的名字——“程菲跳(TheJumpofChengFei)”,体操史上第一个以中国人名字命名的女子跳马动作。

朝鲜选手洪恩贞获得跳马金牌

时至今日,“程菲跳”仍是顶尖跳马运动员所选择的主流难度。

曾经,程菲凭借这个动作“打遍天下无敌手”。而在年的北京奥运会上,程菲输给了“程菲跳”。

她机械地走出场地,换好衣服,走上领奖台,戴上了铜牌。

在跳马比赛之后进行的自由操项目中,作为中国体操史上第一个女子自由操世界冠军,她仅获第七名,领奖台从未如此遥远。

北京奥运之后,当中国人再次听到主题曲《我和你》,有感动、有振奋、有骄傲……但对于程菲来说却是无比伤感。

我和你刘欢、莎拉布莱曼来自最人物00::09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肯出门,上街时戴帽子、口罩和墨镜,害怕被人认出来。有时候,在家也不肯摘掉帽子。

她躲在帽檐下的阴影里,不断问自己:“结束了吗?彻底结束了吗?”

在万分压抑中,她开始了又一个4年。

她后来总结道:“我不是一个热爱竞争的人,但责任感让我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这份责任感从她5岁时,就种下了。

那一年,她问母亲:“妈妈,能不能不练体操呢?”

母亲说:“我们家所有的钱都投你身上了,练不出来,我们家就一无所有了。”

程菲家里条件不好,体操这条路,是爸爸替她选的。

幼年程菲(前排右三)

4岁进入老家的黄石体操学校,7岁那年,她离开家去武汉集训,紫色体操服小了,就从肩膀那儿剪开,缝上一段黑布接着穿。

父亲总是在早上来看望她,从黄石到武汉明明只要两小时车程,但为了省钱,父亲总是买夜班船票,晚上11点上船,凌晨5点半上岸,再搭公交车到女儿的学校,而母亲也会彻夜不眠地等消息。

程菲的脚板肥厚,并不利于稳定地“抓住”器械,为了训练自己,她从小就养成习惯:只要进入体操房,就决不允许脚跟落地。

对父母、队伍、国家的责任,就像常年绷紧的双脚,不敢放松。

程菲选择进入伦敦奥运周期时,已经20岁,在体操队中已经属于“大龄。

体操是一项高风险运动,“大龄”运动员们往往越练越怕,后期只求平安落地。他们之间偶尔调侃,不要受伤,哪怕人趴在垫子上都没事,自己能走下场就行。

彼时,程菲正在经历着韧带拉伤、手指骨裂、膝盖积水和坐骨结节。她曾告诉母亲:“别以为我年轻,其实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

年,摄影记者捕捉到程菲的腿部特写

4年,对于一个女子体操运动员来说,无比遥远。但她最终还是走到了年。

那年6月中旬,距离伦敦奥运会开幕还有一个半月,在一次训练中,程菲的跟腱断裂。

那一瞬间,她没有感觉到疼痛,一下子的五味杂陈之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像4年前一样,她再次问自己:“结束了吗?”

“结束了。”

没有隆重的退役仪式,医院做了手术。

退役之后,她回到武汉教体操,但只教最小的孩子、最简单的动作,至于竞技体育,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程菲教小孩子练体操

岁月,带给运动员的,除了伤痛,还有不断的告别。告别年轻,告别赛场,告别生命中重要的人。

这几年,她鲜少露面,最近一次的消息是一则悼词:

“永远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您走好。”

今年6月,曾为她度身定制“程菲跳”的恩师陆善真教练突发心梗去世。

程菲与教练陆善真

在15年前程菲横空出世的时候,陆善真教练说:“她的出现让世界体坛重新认识了中国女子体操,更重要的是有了影响力。”

体操比赛的很多项目中,运动员都是由教练亲自将抱上器械,他们在空中翻飞,教练张开双臂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体操运动员来说,教练往往是他们与伤病、瘫痪、甚至死亡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当运动员失利,教练的悲痛绝不亚于任何人。

年之后,陆善真终究没能等来第二个“程菲”,直到生命的尽头。

年8月18日12时05分,刘翔站在了北京奥运米栏决赛的起跑线。

那是一场万众瞩目的比赛。

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参观施工中的“鸟巢”时曾说:“能想象得到,如果刘翔在这里夺冠,现场气氛会有多热烈。”

美国资深记者理查德曾说,美国人也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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