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波战争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次欧亚两洲大规模战争,数以百计的国家参与了此次战争,堪称人类史上最早的世界大战。战争双方,一方是民主联盟的希腊,一方是中央集权的波斯。
雅典是在此次世界大战中崛起的超级大国。为了对波斯的战争,雅典建立了当时最强大的海军,拥有由艘三列桨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让其他任何一个希腊国家都无法望其项背。
希腊人当时认知的世界就是爱琴海周边的欧亚非地区。此次世界大战的结果是希腊获胜,并诞生出由雅典牵头、众多国家组成的国际组织——提洛同盟(阿提卡同盟/雅典海上同盟)。
提洛同盟发展到多个成员国,原则上一律平等,但雅典对该同盟有实际控制力。最初提洛同盟的同盟会议和金库都设在提洛岛,后来金库被移至雅典,定期召开的同盟会议被解散,同盟重大事务的表决权由雅典公民大会垄断,实际上雅典国内法高于国际法。
提洛同盟很快变质成雅典帝国。原本提洛同盟的会费是有钱出钱、有船出船,自愿缴纳,后来雅典将其变成定期缴纳。拒绝缴纳会费的国家会受到雅典讨伐。名义上这些强制性会费是用于建造和维护联合舰队,但金库管理和同盟国舰队指挥权都必须由雅典人担任。
雅典声称对波斯战争的胜利,是自由民主的胜利,大肆建设海外军事基地,“保护”民主国家利益,并鼓励或要求爱琴海相关国家加入自由民主阵营,但提出各城邦将每年粮食收成的1/10上缴给雅典。有不愿服从的城邦,雅典立即派兵镇压,没收其船只,并课巨额罚金。
公元前5世纪,至少有个城邦曾经向雅典纳贡。这些贡赋被用于雅典的国内建设。每年各盟邦所缴纳贡物的1/60要献给雅典娜女神。从公元前年起,雅典人开始定期在石碑上刻写财政记录,这为后人了解当时的经济政治状况留下了细致而清晰的书面证据。
超级大国雅典以保护贸易自由与航行自由为名,称霸海上,对不服从或威胁到自己的国家进行制裁。雅典军事力量与财富积累相互促进,贸易和金融势力覆盖爱琴海。雅典国内城市化率超过30%,城市公民有3/4拥有农村地产,贸易和租房收入成为多数公民谋生手段。
雅典经济繁荣,民主政治也高度发展。伯里克利改革扩大了草根平民的权利,从而得到更多政治拥护。他提出要修建超过6公里的“边境墙(LongWalls)”,以保护雅典的国家利益,得到议会通过并拨款,但这项工事引发被隔离在境外的国家的不满,如斯巴达。
希波战争中曾经并肩作战的反波斯同盟国家存在两个强权:雅典是海上强国,民主政治;斯巴达是陆上强国,寡头政治。双方各有优势,都具有称霸希腊半岛的实力。
如果从希波战争结束后的时间截面看,雅典的影响力无疑是超级强国。雅典帝国的扩张使得公元前5世纪爱琴海成为帝国内海。在希波战争结束没几年,雅典和斯巴达就交过手,战争以暂时缔结合约而结束。
雅典崇尚个人主义,斯巴达实行集体主义。斯巴达强调纪律,对国人的生存生活实行严格管理,出生、结婚、训练、学习、工作等,都要按国家规定执行。30岁至60岁都要集中吃公共食堂。斯巴达人非经政府许可,不得出国。
斯巴达是传统军事强国,陆军令希腊各国胆寒。斯巴达实施全民皆兵,每个公民都要有作战训练,20岁至60岁都要服兵役,不畏牺牲、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最高荣誉。虽然双方的综合国力竞争一直未曾停歇,但双方对直接冲突均保持了谨慎克制。
雅典组建的提洛同盟覆盖面广,辐射范围从黑海到西地中海,斯巴达没有加入。斯巴达领导的伯罗奔尼撒半岛同盟,影响范围基本只在半岛周边,雅典也没有加入。提洛同盟要求成员国定期缴纳贡金,伯罗奔尼撒半岛同盟则是只在战争发生时成员国缴纳贡金。
雅典利用提洛同盟在希腊世界搞霸权,损害了不少城邦的利益,于是一些城邦请求斯巴达牵头反对雅典霸权,遏止雅典势力蔓延。雅典试图利用优势削弱斯巴达的举动也令斯巴达不安。
为了稳住斯巴达,雅典采取了两面策略:一面声称对斯巴达没有敌意,建议召开和平会议,提出双方应通过开诚布公和坦率对话,增进对彼此意图的了解,确保两国竞争不会演变成为冲突;一面果断打击斯巴达的同盟势力,胁迫中立国选边站,积极备战。
斯巴达拒绝参加雅典倡议的旨在共商和平的希腊会议,认为如果接受邀请,无疑等于承认了雅典在整个希腊世界的领导地位。不仅如此,斯巴达还秘密联络其他国家拒绝与会,致使雅典该计划胎死腹中。两个强权互相拆台,也都在笼络和巩固盟友,两大集团势力日益敌对。
斯巴达有个重要的盟友国家,叫科林斯。在雅典的鼓动下,科林斯的一个部分搞独立,宣布脱离科林斯,并且寻求雅典庇护,参加雅典领导的联盟。
科林斯为维护国家统一和自身安全,出兵镇压。独立势力则请求雅典派出舰队援助。雅典进行军事支援的同时,还发动 ,禁止敌人产品进入雅典及同盟国市场。科林斯在经济制裁下国力不支,向斯巴达求援。
斯巴达建议雅典取消制裁,雅典提出的交换条件是斯巴达开放市场,准许外国与斯巴达人通商。斯巴达又提出先决条件,即雅典应该承认所有希腊国家完全独立。雅典拒绝,因为这意味着雅典帝国解体。战争于是不可避免。
这场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后,几乎所有的希腊国家都参与了战争,纷纷选边站队。战争双方发挥各自优势打击对手,雅典海军将对方沿岸城市夷为废墟,斯巴达将雅典乡镇夷为平地。
雅典在陆地战场不是斯巴达的对手,就将乡镇人口聚集在雅典城内,却因此引爆瘟疫。疫情未能得到很好控制,蔓延3年,1/4的军队及大量平民死于疫情。雅典为疫情死难国民致哀。
雅典执政官伯里克利也染病而死,继任者放弃了原来的坚壁清野、防御反击政策,转为海上陆地同时出击,主动求战。雅典海军军官修昔底德在此次战役中因作战不利,被撤职并驱逐出境,从而转型成为著名历史学家,写下名垂千古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修昔底德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写到:“在这些年中,雅典人使他们的帝国日益强大,因而也大大地增加了他们自己国家的权势。斯巴达人虽然知道雅典势力的扩大,但是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制止它。在大部分的时间内,他们仍然保持冷静的态度,因为在传统上,他们如果不是被迫作战的时候,他们总是迟迟作战的。同时也因为他们自己国内的战争,他们不能采取军事行动。所以最后,雅典的势力达到顶点,人人都能够清楚地看见了。同时,雅典人开始侵略斯巴达的盟国了。在这时候,斯巴达人感觉到这种形势不能再容忍下去了,所以决定发动现在这次战争,企图以全力进攻,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想消灭雅典的势力。”
伯罗奔尼撒战争持续了近30年,最终以雅典无条件投降而告终。雅典承认斯巴达的霸主地位,加入斯巴达领导的伯罗奔尼撒同盟,废除国内民主政治,拆毁一切防御工事,全部舰队移交斯巴达,取消提洛同盟。
战争是政治斗争的延续,也是人类社会演化过程中的震荡,震荡过后恢复暂时平衡。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结局并不重要,关键是这场战争真的不可避免吗?
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教授、美国政府顾问艾利森,在年提出“修昔底德陷阱”的概念:新兴大国在挑战守成大国时,战争不可避免。不过,究竟谁是新兴大国、谁是守成大国、谁是雅典、谁是斯巴达、谁在挑起战争、谁在避免战争,评论者们见仁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