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的足球世界是狂野、独特和复杂的。女性球场禁令问题,和以色列等敌对势力踢球的问题,国内政治抗议活动的问题等等,每一个问题都能牵动这个国家敏感的神经并深深地影响到他们的足球。围绕着场内场外的一些问题,外媒BleacherReport的这篇文章将带领我们了解伊朗不一样的足球世界。本文是长篇文章的第三部分。
与舒贾埃的对话(年4月23日,希腊雅典)
对于舒贾埃来说,这个赛季是令人难忘的。在我见到他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球队雅典AEK与塞萨洛尼基队的冠军争夺战达到了令人激动的高潮:在奥林匹克球场以2-0战胜了莱瓦贾科斯后,24年来他们第一次赢得希腊超级联赛冠军。在3月份与塞萨洛尼基队碰面时,对手的老板伊凡-萨维季斯上演了别着手枪怒闯球场的一幕,而舒贾埃正是见证那个混乱时刻的球员之一。6月9日舒贾埃已经年满34岁了,这将是他参加的第三届也可能是最后一届世界杯决赛圈赛事。如前所述,舒贾埃一旦进入到球队大名单中就会受到人们的质疑,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那次不幸的命运转折。
年,舒贾埃在德国世界杯上首次亮相。当时他只有22岁,而那场对阵安哥拉的比赛伊朗队早已丧失了晋级的可能。坐在比雷埃夫斯港口附近的海边咖啡馆里,舒贾埃像孩子一样开心地描述了这一切。“在世界杯上,我可以和世界上最好的球队交手,”他说,“世界上有多少人?七十亿?每支球队只有23名球员,七十亿人!”他的信心似乎仍然很足。
(舒贾埃的世界杯之旅并不容易)
世界杯结束后,他离开了阿联酋俱乐部沙迦,前往西甲的奥萨苏纳队踢了两年球。舒贾埃一共为奥萨苏纳出场了次,在离开西班牙前往卡塔尔之前,他还在拉斯帕尔马斯度过了一个赛季。然后就是年,在与帕尼奥尼奥斯队签约之后,他来到了希腊。来到的第一个赛季出乎人意料,帕尼奥尼奥斯进入了欧罗巴联赛的第二轮资格赛,舒贾埃也与球队签署了一份新合同,这是他俱乐部最大的合同之一。
与此同时,舒贾埃成为了奎罗斯的队长。这让他很惊讶,因为他从来没有为波斯波利斯或者德黑兰独立踢过球。“在阿扎迪球场,如果队长不是来自波斯波利斯或德黑兰独立,他们一开始就不会接受,”他解释说,“但他们一步一步地接受了我。”
去年6月份2-0战胜乌兹别克斯坦的比赛让伊朗确保了晋级俄罗斯世界杯的资格,成千上万的人走上了街头庆祝。随后,球队被邀请与鲁哈尼总统进行会晤。在那里,舒贾埃提出了女性球场禁令的问题。“作为一名足球运动员,我们不只是在球场内或草坪上踢球。我们有更多的义务和责任,”当解释为什么他觉得向总统提出这个问题很重要时,舒贾埃说,““每一次我们离开这个国家,伊朗的女孩和妇女都可以来到球场,但是在伊朗却没有。那么这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我在寻找答案。”
(舒贾埃现效力于雅典AEK)
在与总统会面的那天早上,舒贾埃决定提出球场禁令的问题。“作为国家队的队长,我可以要求更重要的事情,为我的人民做一些事情,”他说。他对总统有何反应感到紧张,但他发现鲁哈尼总统很容易接纳这一点。“我对总统说了这种情况,”他回忆道,“他很善良。他说,‘我们有一个计划要做这件事’,”舒贾埃认为他的问题得到了非常积极地回应。
尽管还从未为这两支德黑兰巨人球队效力过,但他已经在像这样的重要问题上发表过讲话,这也是舒贾埃会受到人们欢迎的原因。“在他变得更有信心时,我认为这是一种随之成长起来的品质,”古特比说,“你必须要有一点儿智慧来衡量你所说的每句话,每一位在伊朗很出名的人物几乎都会是一名杂技演员。”
当他回到希腊的时候,帕尼奥尼奥斯要在主场迎战特拉维夫马卡比,而他和哈伊萨菲的压力也开始了。以色列问题被伊朗人认定是一条非常坚固的红线。
(那场触犯“红线”的比赛)
在欧联杯小组赛阶段,舒贾埃是俱乐部最大的明星和最大的一笔投资。“他们并不是一家富有的俱乐部,但有着家庭般的氛围,我们在球队中拿着顶薪,”舒贾埃说,他显然理解俱乐部的困境。“你为俱乐部引入了一些可以帮助你的球员,但想象一下,第一场客场的比赛他们就知道我们(舒贾埃和哈伊萨菲)不能随队旅行。”在特拉维夫以0-1输掉了比赛之后,俱乐部勉强接受了这一事实,但他们希望两名伊朗球员都能在希腊的次回合比赛中上场,但这在伊朗方面看来似乎也有问题。“我告诉他们,如果我踢了球,那将是一个大问题,”舒贾埃说,“他们对我有点儿严肃。”
一方面,舒贾埃并不想对不起一家对他友善的俱乐部,自从他来到希腊后帕尼奥尼奥斯队就一直待他很好;另一方面,如果他不参与比赛的话,伊朗足协也有可能因为政治干预而受到惩罚。此时的舒贾埃他处在了一个非常艰难的位置:他可能将毁掉他与俱乐部的关系,或者也有可能危及伊朗年世界杯的位置。他打电话给试图帮忙的奎罗斯述说了这一切。最后,舒贾埃觉得自己没有选择,虽然球队还是以0-1输了,但他参与了那场比赛。
“第二天对我来说就像是地狱,”他回忆道,“但我也从支持我的人那里得到了一些很好的反馈。”尽管如此,在欧罗巴联赛中被淘汰之后,舒贾埃还是从国家队名单中消失了(后来,在没有来自伊朗足协或者政府压力的情况下,奎罗斯说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的队长)。紧接着,舒贾埃在帕尼奥尼奥斯队的情况也不好了起来。“我失去了国家队的位置,我的状态不太好,”他说,“老实说,我身体状况不太好,状态也不太好。这些是很难处理的。”
但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他与希腊联赛领头羊雅典AEK签约了。就在他恢复健康和踢得很好的时候,奎罗斯也飞到雅典来谈论整件事情。“我问主教练谁能做最终的决定?我还能回来吗?做决定的是主帅,”他说,“然后他说可以。他也可以说不,这样他就没有更多的麻烦或者头痛的问题了。”
截止我和他交谈的时候,舒贾埃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去参加世界杯,但是奎罗斯已经表现出了对他的信心。“对于我和国家队来说,现在不是一个好的结局,”舒贾埃说。不过,现在的事实证明他将继续有机会书写新的篇章。今年3月份,舒贾埃身穿国家队队服出现在对阵突尼斯的比赛当中。他曾经认为这个时刻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到来,比赛前他在浴室里花了一分钟时间看着镜子,双眼里充满了泪水。“感谢上帝,”在动身前往球场前,他对着自己的倒影说,“你必须尽你所能,甚至比以前更好。”
后记
在他们最后一次会面将近一年之后,奎罗斯、伊朗队球员和幕后工作人员再次聚集在了一起与总统会面。就和以前一样,在那间长而肃穆、天花板很高的总统行政办公室里,球员们坐在两边的座位上,总统哈桑-鲁哈尼戴着白色的头巾,又一次坐在了那张镶着金边的椅子上。和以前一样,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时刻,这是一个在伊朗国家队前往俄罗斯之前祝福其好运的机会。鲁哈尼总统在会议上说:“数十亿人将会看你们的比赛,你们是这个有着悠久文化和古老历史的伟大国家代表。”奎罗斯向总统赠送了一件红色的国家队队服,背面有他的名字。
在他们上次会晤后的11个月里,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没有改变。奎罗斯已经宣布了他的24人临时大名单,这和一年前的情况差不多。在所有的争议过后,舒贾埃也在名单里面。除非在最后一刻受伤,他将前往俄罗斯,担任伊朗队的队长。同时,俄罗斯将是奎罗斯的最后一站。他在后来宣布,自己将在世界杯后离开。但谁又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6月6日伊朗队抵达俄罗斯)
在伊朗东北部城市马什哈德,波斯波利斯以1-0的比分击败了帕迪德,赢得了伊朗联赛的冠军。妇女们继续试图进入伊朗的球场,并继续被拒绝或者被逮捕。“一切都变得更糟了,”莎拉说,她是那位曾在德黑兰德比中被捕,后来和我倾诉这一切的球迷。“在近期内我没有看到变化的趋势。人们会更多地支持我们,但政府正在使用更多的武力!”
亚足联或者国际足联方面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因凡蒂诺没有代表国际足联回应关于球场禁令的问题。尽管当回到苏黎世时,因凡蒂诺说他得到了“承诺”,女性将很快被允许进入伊朗的球场内,但他没有说出到底谁做出了承诺。
不过,这里至少有一个小而重要的成功。当波斯波利斯回到阿扎迪球场参加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并开自己的冠军派对时,在人群中出现的不仅仅是男人。在一幅照片中,五名身穿红色衣服、戴着假发、假胡子的女性也出现在了看台上,这张照片在网上疯传。
(成功闯入球场的女球迷?)
当然,俄罗斯的赛事提供了一个让局势缓和的机会。能够负担得起费用并能获得至关重要签证的女性可以自由地观看伊朗队的比赛,他们的球队可能是本届世界杯最大的黑马。至少在奎罗斯的面前,我们不能把他们叫做弱者。
让我们把镜头拉回到德黑兰,鲁哈尼总统在球员们离开这个国家之前,有最后一段箴言要传授给他们。“不要太在意你的对手,”他对球队说,“你们的意志力比其他任何因素都要强大。尝试着团结起来,利用你所有的能力和经验为我们的国家带来荣誉。”他告诫的对象是伊朗队全体人员,但同样的道理也单独适用于奎罗斯、舒贾埃,或那些冒着一切风险来现场观看比赛的女性,她们也热爱着足球。
(伊朗媒体的最新的消息是——伊朗方面已经允许女性前往球场在大屏幕上观看世界杯,这是这个国家走出的重要一步)
附言:在创作这篇文章的时候,BleacherReport曾试图联系伊朗体育和青年部进行评论,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同时,伊朗足协主席迈赫迪-塔杰也拒绝了采访的相关要求。